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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堡时间  4月16日
 
德国媒体和中国媒体都热衷于报道,又有什么药可能会挽救人类于新冠病毒之水火。可能全世界的媒体都这样,总不能老数新增病例吗?从潘多拉盒子里最后出来的,不是身影娇弱的希望吗?可是,德国医药协会的一位官员说,如果你最近在媒体上读到有什么治疗新冠病毒的神药,请直接翻篇!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要赤手空拳到疫苗出现。他是不是太官僚了?
 
一谈到疫苗,所有能被称为专家的人都众口一词,认为最早要到明年的夏秋之际,最晚要数年的时间,疫苗才能上市。疫苗不同于药,药是直接治病,疫苗是曲线救国,即把病毒植入健康的人体,而且一植入就是全人类的身体,没有比这更需要慎重的事情了。全球现在有77家攻关疫苗的医药科技公司在起早贪黑,仅德国就有两家齐头并进的竞争对手。听说中国携手法国已经比别家往前多走了一步。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看,最后是谁研发的疫苗最安全最有效。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还是逐渐明白,这次的全球抗疫不是几个月就能结束的战斗。既然我们的生活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无法回归常态,我们怎样才能智能地度过新冠时代,以期最大化地减损呢?打开老药箱是各国人民都不约而同想到的办法。
 
中西的古典家具风格迥异,但有一样东西却造得十分相似,这就是药柜。中药柜和西药柜都是由密密麻麻的抽屉组成的,里面藏着古老和新鲜的药品。据说,每一款新药成功上市,后面的研发和过检费平均高达10到16亿美元,平均研发时间为13年。可见医药行业的上游充满三高:高投入、高风险加高时间成本。因此,聪明的人在思考,赶在疫苗之前研发并上市一款针对新冠病毒的特效药几乎是做梦,为什么不在老药箱里翻一翻,试一试,也许有一款能帮上忙的?
 
(中医老药柜)
 
今天早上,我一边喝咖啡一边听广播,新闻过后有一期采访节目,被采访的人是德国制药巨头拜耳集团的总裁鲍曼(Werner Baumann)先生。我必须说,德国车企的中文名字起得个个传神,一听大众、宝马、奔驰,我们就恨不得一踩油门,热血沸腾。试想,如果老老实实地把奔驰按照它的德文原名翻译成梅赛德斯,奔驰在中国可能就是另一番精气神儿了。有野心的男人和女士,是爱开大奔呢还是爱大梅?拜耳在起中国名字上就不如德国车企走运。拜耳 - 耳朵崇拜,为什么要把公司创始人的名字翻译得如此古怪? 
 
我正在思绪万千的时候,听到主持人发问,拜耳有投入到疫苗研发的鏖战中去吗?鲍曼说,我们在疫苗研发方面没有专长,但是,一旦疫苗通过了检测和批准,我们将开足马力投入疫苗生产,让人们在最快的时间内能接种到疫苗。好吧,拜耳把自己定位在了风险系数小的生产环节上。
 
鲍曼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在另一个领域,即有争议的医药方面,拜耳正在做出我们的贡献。主持人马上问,这个贡献可跟新冠病毒有关?鲍曼说,我们对我们公司生产的磷酸氯喹(Resochin)寄于很大希望,我们认为,磷酸氯喹对新冠病毒的患者在治疗初期有着重要的缓解病情的作用,它能帮助病情较轻的患者避免向重症发展。现在,世界各国都在针对该药对新冠病毒的作用进行更深一步的研究,WHO也在全球范围内支持该研究的推进。拜耳将向全球捐赠磷酸氯喹,推动磷酸氯喹在新冠病毒治疗方面的临床研究。
 
磷酸氯喹是拜耳一直到2019年还在生产的一款老药,这款药以治疗疟疾等疾病为其主要疗效,在拜耳有60多年的销售历史。多年来,拜耳把磷酸氯喹的制药基地放在了巴基斯坦。新冠病毒爆发后,2月19日,拜耳集团的官方微信发布,公司位于巴基斯坦的子公司应广东省政府的需求,于2月初紧急调配了30万片磷酸氯喹免费供应广东。德国告急后,拜耳又第一时间把八百万片磷酸氯喹运回德国,捐赠给德国联邦政府。同时,集团决定把该药转产回德国国内生产。
 
其实,早在2月17日,钟南山院士就领衔专家组发表意见,认为磷酸氯喹对新冠患者有疗效。西方社会真正开始关注此药,是从法国马赛的医生迪迪埃•拉乌尔发表的研究论文开始的,而马赛的医生援引了中国的研究成果。四月初,特朗普大喊大叫氯喹有效,反而给氯喹在临床上的试用帮了倒忙。特朗普说他靠常识就能感觉到这款药有用,再加上他在美国抗疫中的其他“常识”性行为,医学界反而更加慎重对待氯喹,尤其是它对心脏的明显副作用。
 
磷酸氯喹的原料药主要产于印度。当围绕氯喹的声浪变得此起彼伏时,印度第一时间禁止了原料药的出口。据中国经济观察报报道,氯喹的原料药API在中国市场瞬间上涨400%-500%,而且还很难买到。
 
这就是磷酸氯喹的市场行情,因此德国广播的主持人跟我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追问了一句:您说的向全球捐赠是什么意思?
 
鲍曼先生耐心地解释道:捐赠的意思就是,我们拜耳出资购买原料药,我们投资进行生产,然后,我们把我们生产出来的磷酸氯喹捐赠给世界各国的政府和卫生组织,供他们投入临床研究。我要强调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为全球范围内的医疗研究提供磷酸氯喹,目前,通常是只有下大订单的地区才能得到原料药,才用得到磷酸氯喹。我们要通过我们的努力,帮助全世界的医疗界都能得到它。
 
“您能告诉我们这得花多少钱啊?”主持人追问。
 
在德国,有品的人都不谈钱。鲍曼总裁在德国媒体的口碑是理性而有分寸,所以,他的如下回答一点不让我惊讶:“我们拜耳做的努力不止是资金方面的投入。磷酸氯喹的原料药现在在全世界都很难买到,而拜耳有能力协调各方,购得大批量的原料药,加工制成磷酸氯喹,将它捐赠给各个国家的政府。我们每个月的生产量将以数百万计。”
 
不仅一分钱不赚,还要投入购买和制造的成本,还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全球市场整合原料药资源,以求得世界各国在临床研究上的平行推进。我这顿早饭,在一个高尚的精神笼罩下吃完。
 
有点不放心,我又上网查了一下拜耳集团的历史。1863年弗里德里希•拜耳先生和同僚在德国乌珀塔尔创立了一家小公司,发展到如今,拜耳在全世界六大洲有750多家工厂,集医药保健、化工农业和高分子产业为一身。你可以不知道拜耳,但不会不知道阿司匹林。1899年,拜耳在德意志皇家专利局注册了阿司匹林的商标。20世纪初,拜耳公司曾有过研制海洛因的丑闻。但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不是一点历史污点都没有的公司,而是能在危难时刻秉持人类的共同价值观并付诸行动。
 
默克尔曾在庆祝拜耳成立150周年时说:“有着拜耳十字标识的拜耳公司像他们的标志一样闪光发亮:是德国形象的一个代表,是德国创新和高科技的象征。”
 
(鲍曼先生和拜耳十字lo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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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竞

王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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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北京。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德国教育学博士和工商管理硕士。2003-2013年负责领导全球最大书展法兰克福书展和国际出版巨头阿歇特的在华业务,运作大量欧美与中国在文化创意产业、文学、儿童教育和出版领域的合作项目。现居汉堡,中西文化项目顾问、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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