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时间  4月15日

 

汉堡的玉兰树在这个春天的花期比往年短。据说跟雨水不足有关，还有就是含苞欲放的时候遭了冰雪。从隆冬11月就开始孕育花苞，却只有昙花绽放般的短暂，让人为玉兰生出不公之感来。但是玉兰树反倒没觉得有什么，花瓣落到泥里，叶子冒上枝头。街头的绿意更浓了。

 

新冠病毒没有撤走的意向。今天的好消息是，德国一半的病毒感染者都痊愈了。这个数字在全球的疫情统计中也显得独特，与偏低的死亡数字同样引入注目。但什么叫偏低呢？这会儿是晚饭前，约翰•霍普金斯的实时统计表在死亡栏目中显示，美国26200，意大利21067，西班牙18579，法国15729，英国12868，德国3529。德国低是低，但还是在今天超过了中国公布的死亡人数。

 

一切都是流动的。病毒就像是一块墨迹，在宣纸做的版图上和人群中弥漫开来，任性到无人可以精细地控制墨痕的走向。目前疫情在德国还呈现清晰的地域差别，西部大于东部，南部比北部严重。但是，病毒学家说，随着下一步的发展，这些差别都会被抹掉，就像疫情刚开始是中青年的滑雪者和狂欢者，现在老年人也被袭击，年龄差别被抹掉了一样。

 

德国的口罩瓶颈有所缓解。据有的媒体报导，是默克尔在居家隔离的时候，没有闲着，给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打了个电话，从最高层面上为德国争取到了口罩的质量和数量。不知道中国国家主席最近接到了多少订口罩的国际长途。如果各个国家的领导人都开始管口罩这么细节的事情，抗疫还是有希望的，因为这个病毒就是个微小到你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大话罩不住它。 

 

今天是默克尔拍板的日子，我们整整等了一天。德国还会继续全国停摆吗？媒体过几个小时就透露一条政治家们正在讨论的问题，学校如何，商店如何，足球如何，旅行如何。。。但都不作数。我觉得政治家们开的这个漫长会议，就好比几个厨师把自己关在一间大厨房里做菜。在厨房外面，是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等菜上桌的人。厨房的门偶尔被媒体捅开一道缝儿，飘出点儿菜味儿出来，有点麻辣呛人，有点红烧五香，但终究让你猜不出，最后端上桌子的是哪几道菜。

 

在我自己要下厨房做晚饭的时候，默克尔做的菜终于端上来了。

 

一看就是西餐。因为中餐只需拿起筷子吃，西餐得自己抄起刀叉，又切又割又抹。也就是说，联邦政府制定了大的原则，具体实施方案由各州各企业及组织根据自身实际情况拟定。谁拟定，谁负责。从下周一开始，800平米以下的小商店可以开门了，但要自己负责安排顾客在店内的密度和在街上排队的长度。无论大小，只要是书店、车行、自行车店，都可以开张，但教堂不行。学校可以从5月4日开学了，但只为应届考生而开，幼儿园的孩子和小学生还要继续在家一段时间。口罩还是可戴可不戴，政府只做推荐，让每个公民自己对自己和他人负起责任。其它的严格管控措施延续到5月3日。文化和体育这些聚拢人气的活动这次不予松动。仍不松动的，还有酒店和餐厅，这也是人来人往之处。

 

（汉堡的书店下周可以开张了）

 

很多人建议的“少松老严”手段，即把老年人严控在家，让年轻人重获自由，被默克尔拒绝，因为这样的做法在伦理上不合理。保护老人和对老年人进行社会排斥完全是两回事。

 

（微松动后，街道还会很空旷）

 

今天摁下的这个松动键，只管14天。以后每过14天，州政府和联邦政府都重新审定，当前的松紧度能否斗过病毒的传播度。

 

可以说，这是一个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微松动。只是共识已经达成，在拿到有杀伤力的武器之前，既然弄不死病毒，也不能让它弄死我们，总的原则是与病毒共生，在安全与自由之间找出感觉，在人民健康与经济发展之间争取平衡。

 

默克尔警告大家，德国取得的现阶段成功是非常脆弱的，我们脚下踩的，是一块很薄很薄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