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竞德国记疫|新冠从灾难片变成了文艺片
汉堡时间 4月28日 王尔德说过一句赌气的乐观话:“结尾总是好的。如果不好,就是还没有真正结尾。” 我们已经不怎么追逐每天的病毒新闻了。没有什么好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消息。英国今天的感染人数超过了德国,成为排在美国、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国后的世界第五大感染国。脸色苍白的约翰逊首相终于康复,又去唐宁街10号主持工作了。他在今后两年内都不用戴口罩,因为他经历了病毒感染至痊愈的全过程,荣获了...
汉堡时间 4月28日 王尔德说过一句赌气的乐观话:“结尾总是好的。如果不好,就是还没有真正结尾。” 我们已经不怎么追逐每天的病毒新闻了。没有什么好消息,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消息。英国今天的感染人数超过了德国,成为排在美国、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国后的世界第五大感染国。脸色苍白的约翰逊首相终于康复,又去唐宁街10号主持工作了。他在今后两年内都不用戴口罩,因为他经历了病毒感染至痊愈的全过程,荣获了...
汉堡时间 4月25日 各国对外宣传的官方口径都喜欢走高端路线。比如德国的官方宣传语是:我们是诗人与思想家的国度。诗人指歌德席勒,思想家非康德黑格尔莫属。遗憾的是,天不从人愿,我被国内朋友问得最多的关于德国的问题,都跟以上四位无关。 大家更关心的事情有: “是德国人家里都安了个特殊的水龙头,一拧开就往外流啤酒吗?” “德国人是每天早上起床后,不像咱们这儿先来杯白开水润肠,而是先喝啤酒吗?” ...
汉堡时间 4月22日 在这次全球抗疫中,德国受到很多表扬。仅看国内的媒体和自媒体对德国的报道,就频频出现偏离事实、误差较大的吹捧和美化。每次读到这样的文章,我都想拍拍德国的肩膀对它说:人缘混得怎么这么好啊! 这些为德国免费做的夸张宣传,当然很大程度上都夹带着为自己赚流量的目的。但是,为什么神话德国就能吸引眼球、赚到流量呢?我想出了三个原因: 第一,德国跟中国直至目前的政治关系保持良好,用积极的语...
汉堡时间 4月20日 阳光明亮得像块擦干净了的玻璃,气温也像玻璃 - 冷冰冰的。都4月20号了,整整三个月前,1月20日这天,我在北京第一次读到新冠病毒人传人的消息,晚上去药店买了三个口罩。这之间已经隔了三个月吗?站在北京街头的那个黄昏,病毒还远在武汉,全国人民瞬间警惕起来。三个月后,我站在汉堡的一条步行街上,病毒就在我住的这个区,也在世界各地,世界人民把一切放下,全扑到抗疫这件事上。 今天有点...
汉堡时间 4月18日 上中学的时候,我读过一个外国短篇小说,讲的是一对相爱的穷夫妻准备过圣诞节,女的卖掉自己的一头秀发给丈夫的怀表配了根金链子,丈夫卖掉自己的怀表给长发飘飘的妻子买了副金发夹。新冠病毒侵入德国一个半月来,我经历了类似的情节,只是在我的版本里,我一人兼任男女主人公。 我们家的面包在新冠病毒期间断了顿儿。不是商店里买不到面包了,而是家里的面包变得不够吃。这个现象说来一点都不奇...
汉堡时间 4月16日 德国媒体和中国媒体都热衷于报道,又有什么药可能会挽救人类于新冠病毒之水火。可能全世界的媒体都这样,总不能老数新增病例吗?从潘多拉盒子里最后出来的,不是身影娇弱的希望吗?可是,德国医药协会的一位官员说,如果你最近在媒体上读到有什么治疗新冠病毒的神药,请直接翻篇!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要赤手空拳到疫苗出现。他是不是太官僚了? 一谈到疫苗,所有能被称为专家的人都众口一词,...
汉堡时间 4月15日 汉堡的玉兰树在这个春天的花期比往年短。据说跟雨水不足有关,还有就是含苞欲放的时候遭了冰雪。从隆冬11月就开始孕育花苞,却只有昙花绽放般的短暂,让人为玉兰生出不公之感来。但是玉兰树反倒没觉得有什么,花瓣落到泥里,叶子冒上枝头。街头的绿意更浓了。 新冠病毒没有撤走的意向。今天的好消息是,德国一半的病毒感染者都痊愈了。这个数字在全球的疫情统计中也显得独特,与偏低的死亡数字同...
汉堡时间 4月14日 复活节过去了。病毒依旧。下一步怎么走? 我先看了一眼欧洲。英国的卫生系统就像他们的首相一样虚弱,让人不由得担心,疫情在英国的严重程度可能很快会超过西班牙。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新增病例都在走下坡路,德国也是,而且,德国联邦卫生部长警告的那场“暴风雨”迟迟未到,我们还身处他预言的“暴风雨前的平静”中,只是心情变得越来越不平静。全国各医院的重症病房大部分还是空空荡荡。 在...
汉堡时间 4月12日 复活节睡了个懒觉,女儿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她把餐桌摆在了院子里,虽然阳光灿烂,可是气温只有十来度。为了不扫年轻人的兴,我戴上帽子和围脖,室外赴餐。 “妈妈,你怎样有点儿不高兴?”女儿问我。 “我高兴啊,就是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我喝了一大口咖啡,“我做了一个很累人的梦,是关于新冠病毒的。” “这不是梦,病毒是我们的现实。”女儿说。 我反应了两秒钟。她说的对,可我也没错...
汉堡时间 4月11日 这几天欧美过复活节。这个节日比较长,从周五过到周一,天天有讲究,宗教内容和世俗内容都比较多。可能比较复杂吧,反正复活节到现在还没有被引进中国。想想我们已经把圣诞节、万圣节、感恩节、母亲节和情人节都引了进来,掺和进咱们的春节、元宵、清明、五一、端午、十一、七夕和重阳一起过,好不热闹!国内过洋节,既有戏仿,也有好奇心兼受洋罪。我觉得,最可怜的就是年轻人,被社交媒体和商业公司绑...
汉堡时间 4月10日 你没有读错。今天讨论的题目就叫“新冠病毒死者死于什么?”当然死于病毒感染了,难道还有其他凶手不成?在听到德国病理学家和法医学家波舍尔教授(Klaus Püschel)的论证之前,我也一直这么想当然来着。 在德国有一个说法,最博学的医生是病理学家,他们打开死者的遗体,发现并研究其真正的死因。截止今天,汉堡一共有44位新冠病毒患者去世。所有逝者的遗体都被医学解剖,无一例外。对每一具遗...
汉堡时间 4月9日 两天前,我跟我爸叨叨说,德国从中国买的口罩又被美国劫走了,有德国政治家气得骂美国人为“现代海盗”。我爸慢悠悠地说,生气没有用。德国人需要向法国人学习,人家法国人可是派自己的飞机直接去上海提货,这就相当于《水浒》里写的押送粮草。 我爸的话音刚落,德国也开启了押送粮草模式,美名为“空中飞桥”。本来,汉莎航空的七百多架飞机全趴在地面上了,人们讨论的是怎么把汉莎国有化的问题。...
汉堡时间 4月8日 足球不让踢了,现在上阵的,是病毒学家。 德国有一批世界一流的病毒学家,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不怎么好的事。 从好的方面看,好到很多国家的人都嫉妒我们。我们家有时会收到来自加拿大、美国、北马其顿和秘鲁等地的电话,问德国病毒专家今天又说了什么,又有什么新见解新发现。我们也享受专家们日日更新给我们的知识和信息。我尤其心爱多士顿教授(Christian Drosten)在北徳广播电视台...
汉堡时间 4月7日 昨天,朋友圈里有一篇文章转发较多,写作者顶着一位院士的名义发表自己的观点,说,“一些西方国家实施实质性的群体免疫策略,以牺牲年老体弱者的生命为代价,换来群体免疫水平的上升,疫情之后能够放心打开国门。而我国将人民生命健康放在首位,不放弃一个患者,后期可能面临被动局面,对我们的经济社会发展、国际交流和开放带来不利影响。” 童年时期,我经常听到广播里有个义正辞严的播音员警...
汉堡时间 4月5日 连续两天以死亡为题,写得好沉重。但是我们正身处一场全球性的灾难中,沉重是灾难的斤两。作为我的第一读者,我爸觉得我昨天写的德国理性虽然值得尊敬,但是,就连最高的理性也柔化不了新冠病毒带来的残酷。在求生患者大于医疗资源时,给救谁不救谁立下标准,这种凉到底的残酷让我爸难受了很久。 这个优先救谁的“分流法则”是一个法国医生在19世纪初的拿破仑战争中发明的。从此以后,只有战争和其...
汉堡时间4月3日。 我有一个纯玩的童年,上小学前不用学英语和背唐诗。所以,学会杜牧的诗《清明》时,我已经到了会思考的年龄。思考把我变糊涂了:清明那天,诗人到底是伤心呢,还是开心?雨纷纷中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断魂的扫墓人,多么沉痛;但有牧童给他指路,在不远的杏花村里,他可以马上把悲伤喝掉。 长大成人后,我看了不少国外电影。里面的葬礼常常是杜牧这首诗的翻版。在教堂里,有牧师祈祷和亲人致辞,在墓穴...
4月2日。 2004年春节前,我第一次去台北参加书展,第一次看到,在密密麻麻的书展人流中,有那么几个戴口罩的怪人。“他们是想标新立异吗?”我问身边的台北出版商。“哪里!”他笑了,说,“他们感冒了,不想传染给别人。” 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也没细想过为什么。 2020年春节前,我站在北京夜色初升的大街上,感觉异样。因为几个小时内朋友圈里只刷屏一个消息:钟南山确认,民间流传多日的武汉肺...
4月1日。 多年前,我还是我女儿现在的年龄,二十岁出头,和当时的男友去他父母家过愚人节。他父亲是当地的一位中学校长,很严肃,有威仪。我求他上密封的阁楼看看,因为我听到那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我是非常怕老鼠的。校长拿出英雄救美人的气概,西装革履、呼哧带喘地爬了上去,我在下面大叫“愚人节!愚人节!” 对,以前我们就是这么过愚人节的,尽情恶作剧,捉弄我们喜欢的人。今天又是愚人节,可谁都没有...
3月31日
月末是交房租的日子。我看了看在自己屋里上网课的女儿,眼前出现她跑回家后留在哥本哈根的空房间。那里有她的衣服、化妆品和几本书,跟所有欧洲大学生的宿舍一样,简单中带点儿凌乱。难道我要为这几件东西付一大笔房租吗?如果要这么连着付好几个月,她在H&M买的那些衣服就天价了。
女儿总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哥本哈根,好像家里这两个大人有本事给新冠病毒打个电话,给她订辆车似的。我忍了忍,决定不把脑子里上演的...